赋到沧桑句便工。

 

【葬云】烈火梦魇

  11:17P. M. 天气\多云

  罗德岛主舰 急救室外走廊

  正值深夜,尽管在如今这个时代,深夜与清晨没有多少分别。

  走廊上人来人往,医护人员身上的白大褂被廊灯印得煞白,推床的滚轮在地板上咕噜噜地响,期间还夹杂着关于病情与急救方案的低语和病床上微弱的呻吟。

  送葬人一手拿着刚从华法林手中接下的诊断说明,纸张被捏出了褶痕,一面快步稳重地绕过走廊上的诸多干员,向急诊病房走去。

  红云的手术刚刚结束,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需要隔离看护了。但她被敌方术士干员的火焰术法灼伤了原本就状况不佳的左臂,感染情况加重,影响到了机械小臂与大臂之间的神经连接,这只机械臂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使用了,除非改造或者重铸。

  “最好不要重铸。”

  送葬人断然拒绝了罗德岛机械师的提议。长时间以来并不和谐的相处,他至少清楚这只拉特兰工艺的机械臂对于红云意义重大,尽管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原因。

  原因不重要,结果才重要,这件事上不需要更多的变数。

  送葬人对机械足够了解,再加上对遗嘱继承人的负责态度,他很自然地应下了改造机械臂的使命。

  正如现在,他独自坐在了红云的病床前,将覆在猎人少女身上的床单掀开了一角。与此同时,送葬人的眼神暗了下去。

  少女的臂膀被绷带包裹了起来,但依然能够看见边缘露出的斑驳狰狞的皮肤。

  这次的战斗后果出乎意料地严重。

  送葬人此次并没有与红云同行。自从送红云到罗德岛入职后,除了必要的几次情况观察,他后期的主要工作还是履行与博士签订的清理协定。红云在罗德岛的状况已经比荒野好了很多,有了众多干员的协助,以及顶尖的医疗辅助,红云不再那么容易受到生命的威胁。送葬人自然地将这份遗嘱放到了重要但不紧急事项中去。

  疏忽?错误的预估?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他还没有向其他干员了解真实情况。博士的指挥能力他是认可的,但战场瞬息万变,如有必要,也许今后他必须申请与红云的同进同出了。

  在送葬人专注于重新解构机械臂与如今红云的身体状况时,发着高热的少女正深陷重重噩梦中不能自拔。

  沃尔珀的猎人压低身形匍匐在灌木丛林中,Vermeil的披风将她整个包裹起来,她听见巨大牙兽几乎贯穿耳膜的嚎叫,痛苦的悲鸣。

  她没有动摇,一点一点挪动着位置。手中的弓弦拉满,对准那只凶恶的眼睛致命一击。

  在猎人面前,再强大的猎物也终究是猎物。她自信自己能够战胜她。但她意念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那流淌着鲜血和唾液的双排锯齿会将自己的胳膊整个咬下。

  ——怎么可能?!

  她摇摇头,重新凝聚视线,但身体却逐渐发热了起来。她闻见了烧焦的气味,听见噼里啪啦的枝杈断裂的声响。

  森林大火?

  她看见自己连同那只巨大的牙兽一同被困火海之中。火焰顺着灌木蔓延,烧坏了她的皮肤,依旧步步紧逼。牙兽被拘束于陷阱之内,暴怒地冲她吼叫,等待少女一接近就咬断她的脖子。

  猎人感到了愤怒,但这份怒意无处可发,她又感受到了无助,手中的箭矢在这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毫无作用。她看见那牙兽再一次蓄力张开了大口,恶心的气味扑面而来,紧接着是左臂传来的剧痛。她瞧见了牙兽右面那颗最尖锐的獠牙——是她曾经亲手拔下来过的。

  既然拔过一次,那就一定能拔第二次。

  猎物,就乖乖做猎物好了!

  ——!

  …………

  ……

  红云猛地睁开双眼,看见的却是一双冰蓝的眸子,近距离冷冷地注视着她,银白色的发丝扫在她的额头上。她有点懵,思维仍旧处在暴怒和病痛的折磨中。接着她又注意到这位过分强势耿直的执行者正以一个奇怪地姿势俯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她两侧的床铺上。

  她本想像平常一样气势汹汹地瞪回去,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右手里还攥着什么,和獠牙差不多尖锐,但质感线条要更加分明一些。

  “不知道你梦境里是什么,既然现在没事了,还是放手吧。”

  送葬人清冷的声音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点温热的气息扫过红云的面颊,不知怎么,竟让她心跳得有些闹腾。

  红云转头望向自己的右手,是一段黑色的不明锥形物。再往上看,是更多的锥形物……是拉特兰人背后的装饰?!

  她惊慌地松开了手。而送葬人只是平静地起身,轻微调整了一下背后翅膀一般的装饰,好似方才只是一些灰尘落在衣襟上,只需随意拂去那般自然。

  “……你怎么在这?”

  红云别扭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并不再瞪着送葬人看,心里多少还在介意方才那惊悚一幕。

  “简单来说,你的机械臂在战斗中受损,我修复了部分链接,”送葬人视线回落在少女的手臂上,她的绷带被拆开了一部分,手臂已经重新接上去了。

  “等你的左臂状况好转,我会再次重新匹配,直到完全康复。”

  “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也算委托的一部分。”送葬人跳过了更多的说明,“以及,红云,今后我会陪同你每一次出战。”

  “为什么?”红云恼怒地转过脸,她感到自己的尊严再次收到了挑战,“这次只是意外!猎人在战斗中受伤再正常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会让意外发生。”

  “你……?!”红云有些气结,但多次的经历让她几乎下意识明白,只要这位执行者认为需要做的,她绝无可能扭转他的想法,更无力阻止他的行动力。

  红云不再反驳,也不屑于争辩了。她的高烧还没退,现在又有些昏昏沉沉了。

  “你出去,我要休息了。”原本是命令式的语气,在病弱的当下反倒成了小姑娘的嘟嘟哝哝,红云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索性不再挣扎,再次沉入梦境中去。

  送葬人看着少女安静下来,平日凶戾的眉眼也在病体上变得柔软了,似乎有些异样,有些微妙的不适应。不过他只是闭眼默了三秒,再次睁眼后又重新回到了往日安定如斯的状态。

  他细致地将红云左臂的绷带重新缠好,放回被单下,再将被单掩实。他甚至还想起来触了一下红云的额头,从旁拣了条干净毛巾沾湿,叠成豆腐长条砌在了她额上。

  做完了这一切,才终于退出病房,掩上门离开了。

  他像来时一般,快步且稳重走过廊前,目标直奔博士的办公室。

  接下来,该去谈谈那个提议了。


October
30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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